韋氏沒反駁,干脆應了聲是,往二爺崔禮那瞥了眼,捻著手帕跟老太太哭訴:“我倒是有心管,就怕到頭來二爺反倒說我苛待庶。”
崔老夫人聞言淡淡掃了眼崔禮。
老夫人執掌崔家幾十年,威嚴自是不必多說,臉一旦沉下來,便沒幾個人敢大聲說話。
二爺崔禮見狀訕訕一笑,忙說不敢。
韋氏心頭一陣暢快,看了眼六姑娘崔秀秀。
老太太看似是訓斥,實則是在指桑罵槐,就差沒指著六姑娘的鼻子罵心不正了。
裴姨娘不是個好的,上行下效,這小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,如今老太太發了話下來,又沒二爺護著,看怎麼收拾這兩個狐子。
韋氏心里痛快,連帶著看崔窈寧都順眼些了。
崔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,力不如從前,說了會兒話便覺得疲憊勁上來,擺擺手讓人散了。
大房、二房的人一一行禮告辭。
崔窈寧走得最快,剛出前院,便被人喊住。
崔秀秀領著兩個丫鬟追上來,似是走得急,微微有些氣,停頓休息了會兒,咬著,小心翼翼地問:“九娘,你沒生我氣吧?”
崔窈寧見不安地絞著帕子,想來應該很張,笑了笑,故作不知地問:“我生什麼氣?”
這樣子讓崔秀秀覺得有些陌生。
不過,興許只是因為們有幾天沒見了罷?
崔秀秀稍稍放下心,紅著眼說:“祖母他們都誤會我倒沒什麼,我畢竟是個庶,不寵,可我們這樣要好,我不想你也誤會了。”
“母親是個什麼脾氣你也知曉,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,我和姨娘在府日子難過,所以見到阿鈺便當依靠,習慣在里念著,不曾想,放在別人眼里便是我蓄意教阿鈺勾.引你。”
繼承了裴姨娘的好相貌,面桃腮,秀麗婉約,哭起來楚楚人,讓人忍不住想近前安。
崔窈寧忽然覺得沒意思極了。
崔秀秀只比大一歲,兩人年紀相仿,脾氣好,說話也溫,便常常找玩,把當親姐姐一樣看待。縱然重生后,察覺到把裴鈺介紹給,存著不想讓高嫁的心思,可裴鈺確實是自己挑的,崔窈寧也不想計較太多。
但這輩子,祖母挑明了說,仍然撇清自己,倒是清清白白了,那祖母們了什麼人?
崔窈寧覺得心寒,半句話都不想說。
沒得到回應,崔秀秀哭聲漸漸停歇,覷一眼,咬著轉了話題,“九娘,你剛才在祖母面前賭氣說不喜歡阿鈺,是不是怕被責怪才——”
崔窈寧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,出聲打斷的話:“六姐姐,你聽誰說的我喜歡裴鈺?”
崔秀秀一下子愣住了。
沒等開口,崔窈寧又說:“在祖母那兒,我已經說的很清楚,我只把裴鈺當玩伴,兒家的名聲要,還請六姐姐莫要與我開玩笑。”
說完,福行禮,帶著抱琴和杏雨走了。
崔秀秀神發怔,連出聲挽留都忘了。
阿鈺那樣的相貌家世,若不是份低了些,這樣的好夫婿怎麼可能會讓給九娘?
一定是老夫人在,九娘怕被責罵說了謊。
崔秀秀這樣想著,心里卻仍覺得有些不安,還是得給阿鈺寫封信,讓他多哄一哄九娘。
打定主意,崔秀秀帶丫鬟回了小院。
*
崔窈寧領著抱琴、杏雨去給母親請安。
剛掀了簾子進去,便聞到一極重的藥味,崔窈寧皺了下鼻子,近前問:“您又病了?”
王氏笑了笑,“普通風寒罷了,不礙事。”
招招手,讓小姑娘坐到床邊來,著的長發問:“方才你祖母在那,我不好細問,現在就咱們娘倆,你跟我說說心里話,你是在和裴家的那個小郎君鬧脾氣,還是真不喜歡了?”
崔窈寧仰頭問:“母親不覺得裴鈺份低嗎?”
王氏嘆了聲:“我倒寧愿你嫁些份低的,份低的,看在你父兄的面上,也不敢納妾。”
著小兒順的烏發,有些出神:“都說高門主母好,可又好在什麼地方呢?遇到不好的丈夫,也就跟三四個人分,遇到那種好.的,后院里全是人,想勸阻都沒那個底氣,這種日子也就份地位旁人艷羨,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。”
出太原王氏,出嫁前是赫赫有名的才,家世清貴,與丈夫崔譽又是青梅竹馬的分,嫁崔家后,過了段很是快活甜的日子。
縱然婆母刁難,那日子也是快活的,讓覺得與丈夫一的,只是生活哪有那麼如意呢?
很快,老夫人送了貴妾韋姨娘。
再后來,又來了林姨娘、趙姨娘,還有最得寵的胡姨娘,源源不斷的新人往后院里送,各個都跟花骨朵一樣漂亮,誰看了能不喜歡呢。
王氏已經想不起來丈夫當年說娶時的模樣,不抱希也就沒有失,這輩子就這樣了。
可希自己的兒能過得幸福快樂。
三娘嫁皇家是沒這個希了,可九娘可以。
裴家那個小郎君品相貌都不錯,份雖比九娘略差些,卻又不算太低,若是九娘嫁給他,有父兄胞姐的面子,裴鈺應當不敢納妾。
崔窈寧仰頭看著母親,因常年服藥的緣故,的形極為單薄,下頜清瘦,麗脆弱的像是一朵綻放在懸崖峭壁上,搖搖墜的海棠花。
都說父親和母親甚篤,可若真的那麼好,大房里就不會那麼多庶子庶。
崔窈寧窩在的懷里,用臉頰蹭了蹭放下來的手背,悶聲說:“母親,我不喜歡他了。”
“真不喜歡了?”
“嗯。”
“不是在鬧小脾氣?”
“不是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王氏聲應下來,手了下的鼻尖,笑著說:“既然你不喜歡他了,母親就再給你挑一些風采出眾的年郎,九娘是想要家世低一點的呢,還是家世高點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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