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時祁這些日子難得回了趟家,自然要去向太夫人請安的。
太夫人見了江時祁心疼不已:“持謹,你可好些日子不曾歸家了,這些日子吃得如何?睡得如何?”
“祖母您且寬心,孫兒一切都好。”
太夫人嘆了口氣,心里直泛堵。
江時祁,侯府長房長孫,品貌絕佳,文才武略樣樣拔尖,滿京都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般優秀的男兒。
京都等著同他結親的高門貴排下來可以站滿一條長街,偏那個老糊涂的夫君給他定了一個商戶!
今日見了謝令窈,雖說比先前想的好得多,可不管怎麼樣,也當不得侯門主母。一個商戶,如何擔得起他們江家百年族的長媳?
說實話,今日謝令窈主提出要退婚,是心的,可當日兩家結婚,老侯爺為顯鄭重,專門請了不德高重同僚來作證。
如今這些人不還在朝中機要任職,若讓他們知道江家有悔婚之嫌,即便此事的確是由謝令窈主提出,恐輿論還是會對江家不利。
幸而江時祁回來得巧,正好可以問問他。
“你回來的路上,可見過謝家小姐了?”
江時祁如實道:“見過了。”
太夫人不自然地抿了一口茶:“持謹覺得如何,可還喜歡?”
雖說兩人住得不遠,可偏江時祁一回來就見到了謝令窈,太夫人又有些覺得謝令窈是在擒故縱。
可又想起方才的神,的確不似作假,在深宅后院經營了幾十年,真心還是假意尚且還是能分辨的。
謝令窈的容絕佳,太夫人就怕江時祁也被迷了去,后面的事倒不好再說了。
“孫兒與謝小姐見面的次數不過寥寥,談不上喜歡不喜歡。”
太夫人悄悄松了口氣,的孫兒果然與尋常男子不同,若換個人,只怕魂兒都被勾走了。
“那……若是退婚的話……”
“祖母。”江時祁薄抿一條直線,如玉的面龐極其鄭重:“我與謝小姐婚已定局,您無論如何莫要再提退婚一事,我們江家所欠謝家良多,娶謝小姐既是祖父的意思,也是我的意思,旁人就是千好萬好,孫兒與們也沒這個緣分。”
太夫人張了張,有些尷尬,現在要退婚的可是人家謝令窈。
“可若是謝家要退婚呢?”
江時祁微怔,謝家要退婚嗎?
為什麼?
江時祁想到謝令窈冷淡的模樣。
是因為討厭他?
太夫人揮退下人,和緩道:“祖母絕沒有誆騙你,謝家姑娘今日一來就提了退婚的事,那時你母親和幾個叔母都在,你若不信,只管去問問們。”
江時祁長睫半垂,雙指無意識地挲。
當年靖遠侯府卷一場震驚朝野的貪污案,雖不是主謀,但從大理寺拿出的證據來看,侯府牽連頗深。
陛下震怒,不等最后審問結果,就將侯府一干人等全部收監。
那時的謝令窈的祖父無論如何也堅信他的好友,也就是江時祁的祖父,當時的靖遠侯,不會犯下貪污這樣的重罪。
于是冒著怒龍的風險,頂著巨大的力為侯府奔走,收集證據。
最后結果是好的,多虧了謝家拿出來的關鍵證據,侯府洗清了冤屈,無罪釋放。
但謝家卻實打實惹了皇上不喜,最后隨便被尋了個由頭,被貶至簡州,此后再也沒得以重返京都。
可以說,沒有謝家也就沒有現在的江家,這也就是為什麼江時祁的祖父要堅持定下江時祁與謝令窈的婚事。
謝令窈的父親謝宸實在不是做的料,最后丟了本就芝麻大小的地方,改而經商。
他眼毒辣又有頭腦,靠著謝令窈祖父的好名聲和與靖遠侯府這點微末的關系,在簡州混得風生水起,不過十余年的功夫,竟了簡州首屈一指的富商。
可畢竟商戶就是再有錢,地位也不高,謝宸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的兩個個兒子考慮。這樣一來,謝令窈嫁去侯府便了最好的捷徑。
有侯府保駕護航,他那兩個兒子以后不愁在京都站不穩腳跟,怎麼也能混個閑職來耀門楣。
故而逢年過節,簡州謝家厚的禮就沒斷過,即便侯府次次拒絕,他依舊照送不誤,樂此不疲。
江時祁不喜謝宸的市儈鉆營,但也沒有因此遷怒謝令窈,他諒年喪母的苦楚。也打定主意不管謝令窈養了什麼樣的子,他也要盡量去容忍,為提供富足安穩的生活。
可現在祖母卻告訴他,謝令窈要退婚?
他不相信謝宸會放棄這條近在咫尺的路,難道是謝令窈自己的意思?
可是為什麼?
見江時祁遲遲不說話,太夫人怕他是因為被人退了婚,心里不舒坦,勸他道:“雖然你與謝令窈指腹為婚,可畢竟生來就沒長在一塊兒,你就是再好、再出,沒有自小的份,人家姑娘也未必非你不嫁。”
簡州離京都千里之遙,謝令窈生在那里長在那里,若是對誰家郎君了心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,太夫人沒說這話,但是相信以江時祁的聰明,自己能夠猜到這一層來。
江時祁稍一思忖便有了這個猜想,只是這個想法一出,他莫名覺得心里一堵。
“我要親自去問問。”
若實在不愿意也就罷了,畢竟若是為了那一樁本就是為了報恩而存在的婚事誤了的良緣,那豈不是罪過?
只是他要確定那是的本意,還是因為有人迫或者騙了。
太夫人對此并無異議,方才六神無主,現在想來,是該留下謝令窈細細問一問。
“好,只是今日天近晚,才病愈,又在客棧住了好幾日,想來也不曾休息好,你明日再去問吧。這樣著急忙慌的,有些太失禮了。”
江時祁皺眉:“客棧?”
太夫人尷尬一哂,雖說這事不是安排下去的,但也是先前把對這門婚事的不滿明明白白擺在了臉上,不管是那幾個兒媳婦還是府里的下人都輕視謝令窈,這才在進京都的第一日就將撂在了客棧不管。
不然后面也不會有謝令窈跑去迎松居住下的事。
江時祁見臉不自然,便知道還有,只是作為晚輩,他也不好指著自己祖母的鼻子去質問。
府里下人人多口雜,他稍一打聽便能知道原委,用不著非得聽親口說。
太夫人閉口不談,江時祁便也不再揪著不放,又簡單說了兩句話便起走了。
行至院外,江時祁朝后跟著的張茂冷聲道:“把謝令窈自進城到今日進府的事打聽清楚。”
他今日一早才得了信說謝令窈要進府,在這之前,他只在年夜飯上聽祖母提過謝令窈今年可能會來京都,江時祁也以為謝令窈會在天氣暖和了再來,卻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。
張茂傻不愣登地看了江時祁一眼,疑不已:“謝小姐不是今日進的城麼?”
直到剛才,他還和張茂一樣,以為謝令窈是今日一進城門就到了侯府。
現在看來,事實并非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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