紀晨風邊帶上一點笑,這次終于沒有拒絕,坐了過去。
“我記得你一開始很討厭那只烏,還說遲早要燉了它來著。”可能難得能找到一個可以和我聊下去的話題,鄭解元繞來繞去都是那只小王八。
我收回目,語氣無法克制地帶上嘲諷:“人心嘛,總是很復雜的。”
龍生龍,生,雖然不愿意承認,但我應該是像嚴善華吧。
二十五年前,嚴善華懷孕七個月時,在工地打工的丈夫因為閑暇時與工友打牌發生沖突,被一板磚拍重傷,躺在床上昏迷不醒。了驚嚇,早產生下一名男嬰,也就是我。
家里失了唯一的經濟來源,面對巨額醫療費與尚在襁褓中的孩子,整日以淚洗面,最終經醫院好心護士的介紹,了桑家小爺的母。
桑夫人許婉怡難產崩而亡,留下一子。桑正白猝然死了妻子,事業又正值關鍵時期,憂外患,焦頭爛額,孩子都來不及看幾眼,便將其予了這個面相老實的人。
這份工作于嚴善華可謂雪中送炭、絕渡逢舟,然而面對不定的將來與桑家優越的家庭環境,私心之下,有意為之,將自己的孩子與桑家的孩子做了調換。自此,我了桑正白的兒子,紀晨風了的兒子。
如果不是人心復雜,嚴善華哪里能做出這樣的事?如果不是人心復雜,我又怎麼會坐在這里,明明知曉一切,偏偏要跟裝作互不認識?
自私是本能,貪婪是天;善是一時,惡是一世。嚴善華如此,我作為的兒子,自然也是如此。
第6章 看我發現了什麼?
整頓宵夜,紀晨風并沒有與我有過多的流。除了上菜,大部分時間都安安靜靜坐在他的座位上。隔壁桌吃完了,他就主起來收拾碗筷,收拾干凈,又會坐回去發呆。
“那小子真的不是你姨家的模特?”可能見我心不在焉,鄭解元便也留心起了紀晨風。
“你沒看到他耳朵上的人工耳蝸嗎?”吸一口電子煙,再緩緩吐出,我扯扯角道,“聽不見怎麼做模特?讓攝影師給他打手語?”
津津有味地啃著一蒜香骨,鄭解元笑道:“現在P圖技不是很厲害的嗎?把他那助聽P掉啊。我上次見到個小網紅,照片跟本人完全不是那麼回事,人家也是P的,老多了。”
江邊風大,電子煙剛從里吐出,瞬間就被帶著泥腥味的風吹得一干二凈。
我瞇了瞇眼,不置可否。
鄭解元這家伙總把職場想的很簡單,認為人人都應該包容又友善,每天笑嘻嘻就把活兒干完了。
他但凡在許汐辦公室坐一下午,多看看接電話、掛電話的兩副面孔,多聽聽罵甲方的那些詞匯,都不會說出這樣稚的話。
“你說他怎麼聾的?是從小就聾的還是長大才聾的?我看像是天生的,他說話音調怪怪的。我之前認識個網紅,就是天生聽力有問題,到十幾歲才有錢裝了一側的人工耳蝸,說話比他還不利索,跟捋不直舌頭一樣。”
許是一晚上喝了不酒的關系,鄭解元話有點多,要是平日,我不理他他也該閉,今天卻沒有停止的跡象。
“不過漂亮是真漂亮,這大概就是上帝為關了一扇門,但給留了一扇窗吧。”
他要是認識客戶也能跟認識網紅這麼勤快,他爸也不至于整日唉聲嘆氣。
“沒問過,可能是天生的吧。”我說。
桑夫人生下的男嬰,從頭到尾都很健康,不然嚴善華也無法順利地將我和紀晨風調換。
紀晨風會聾,還要從他三歲那年說起。
三歲時,他生了一場病。這病本也沒什麼,看個醫生配點藥就能好,嚴善華卻貪一時便利,沒送他去醫院,只是自己在家給他用藥。
吃著吃著,紀晨風開始出現藥耳聾的征兆,聽力下降、眩暈、反應遲緩,嚴善華統統沒有注意。一直到三個月后,發現紀晨風連日常對話都很難聽清了,這才覺出問題,送醫救治。
可惜已經晚了。
紀晨風的聽力損傷嚴重,能保住剩下的殘余聽力已是不錯,想恢復本沒可能。至此,小爺戴上助聽,了個殘廢。
他會聾,不怪天,不怪地,只怪人心不古,嚴善華換了他還要養他。
側掠過清爽的微風,我與鄭解元同時停下談。
上菜的口子就在我邊上,紀晨風將手上的盤子放下,一聲不吭地轉就要走。
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,阻止他離去。
“這道菜我們好像沒有點。”
上一道菜上桌時,他明明說我們的菜已經上完了,況且點菜的是鄭解元,這小子最討厭南瓜,連萬圣節都不過,怎麼可能點南瓜餅?
手里一空,我還沒反應過來,就聽紀晨風簡潔明了地吐出兩個字:“送的。”
誰送的,為什麼要送,統統省略。
“老板還會做生意,應該是很接到這麼大單吧?”鄭解元自補齊紀晨風的話語,將那盤南瓜餅推得離自己更遠了些,“你們吃啊,我就算了,吃不下了,你們誰喜歡多吃點,別浪費。”
指尖似乎還留存著溫熱的,盯著空空如也的掌心,我了手指,抬頭去搜尋紀晨風的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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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霸占著屬于紀晨風的一切,地位、家世、親人……明知自己是個冒牌貨,仍舊鳩占鵲巢,毫無愧疚。我的骨子里天生流淌著自私的基因,貪婪無度,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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