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芳自然不能否認。

父親心頭的怒氣幾乎是一掃而空，滿意地看著這個兒：“好，好。”

他這才發現，明月的容貌是甚好的，可惜眼睛看不見。

單論段，姿，的確是明珠不能比的。

頓了頓后，他再問：“秦大人讓你轉達什麼話？”

卓明月似乎有些難以啟齒，過了會兒，才道：“秦大人說，五妹一而再糾纏于他，甚至去廷尉府門口尋他，妨礙他辦事，他很是困擾。”

那些權貴們許多私底下玩得都花，可都不會擺在臺面上來。

去廷尉府添堵，自然是遭嫌的。

父親冷眼瞥向卓明珠，越發瞧礙眼。

可這歪瓜裂棗的三兩下子，不就是娘教的麼？

這頭發長見識短的東西！

卓明月又說：“母親還曾當面辱罵過秦大人，這秦大人如何能不生氣呢？”

對于父親來說，一是名聲，二是威，兩者都是重中之重。

前程面前，父親當不會遲疑。

裴芳看著夫君臉越發難看，心下慌卻理直氣壯道：“我那時不知道他是秦大人！”

如此便是承認了，的確罵過。

卓昌恨鐵不鋼地指著道：“蠢婦！我要休了你！”

……

這事兒把卓家上上下下鬧得，竟無一人注意到卓明月昨晚夜不歸宿。

走出堂屋，薄言佩在卓明月耳邊說：“從此你的日子好過了。”

的確能好過一些。

卓明月真心實意地道：“嫂嫂好厲害，能找到孫媽媽來指證五妹，否則父親萬一信了，我便遭殃了。”

薄言佩扶著走，直到將扶到了池邊無欄，再往前一步便會踩空落水。

“明月，到了，進去吧。”

附近空無一人，都去堂屋附近看熱鬧了。

若是溺水而亡，旁人只會當這個瞎子走錯了路。

大嫂要死。

大嫂竟然要死。

卓明月眼簾微微一，繼而殷切地握住大嫂的手。

“這兩年多虧了嫂嫂照顧，明月心中激嫂嫂的。”

薄言佩回握的手，語氣一如既往的隨和：“你是個好姑娘。”

卓明月又道：“是大哥瞎了眼，對不住嫂嫂。”

方才那一瞬間，仔細回想了一番，卓家有何對不住嫂子，以至于要對每個人趕盡殺絕？

明面上父親和嫡母都敬重這位大嫂，沒有何敢虧待了。

要真說有過分之，便是大哥曾在外頭抱怨嫂子兩年了都生不下一個孩子。

他說不下蛋的來路再好也不值錢。

偏偏這話傳了大嫂耳中。

那回他們深更半夜在府中大吵一架，父親和嫡母都是向著大嫂的，大哥跪了一夜祠堂。

事后再無人提起，外人面前大哥都對大嫂和好，極力飾太平。

薄言佩莞爾一笑。

“你說什麼呢，你大哥有什麼錯？”

卓明珠握的手：“嫂嫂，我一直都覺得你這樣溫婉賢良的大家閨秀，該配更好的男子，大哥能娶了你，是他三分有幸，他卻不識好歹。”

薄言佩笑著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明月，子婚嫁也就那麼一回事，我算過得好的，沒什麼好介懷的。”

卓明月雙眸無神，卻流出濃濃的心疼。

抱住了大嫂，在耳邊輕聲說：“嫂子……所以你覺得，有人會認為一個瞎子殺了人嗎？”

薄言佩那在瞬間睜大了眼。

也在那瞬間被猛地一推。

手想要抓住，可卓明月往后退了一步，抓了個空。

撲通——

巨大的水花濺起。

卓明月提起擺，避免水花濺的，看了一會兒后，轉離開。

-

秦時在的小院子門口等。

遙遙看見那抹影時，卓明月便放慢了腳步，低下頭，用拐杖探著路。

走到他面前，秦時才輕輕出聲：“明月，先前同你說過那位治眼疾的名醫，董大夫，我帶來了。”

他后跟著一位提著藥箱的大夫，年紀蠻大了，胡須發白，看著便經驗老道的模樣。

卓明月慚愧道：“我這眼睛看過許多大夫了，治不好的。”

事實上，卓家沒有給請過一次大夫，無人將的眼疾放在心上，以至于到今時今日都不曾被穿。

秦時道：“董大夫遠道而來，試一試吧。”

董大夫也道：“姑娘，讓老朽看看吧。”

實在推不過，卓明月同他們一道進了院中。

董大夫剛靠近，道：“秦大人，我有些話想單獨問大夫，你可以回避嗎？”

秦時緩緩道：“嗯。”

待他走出院子，董大夫借著日細細看的眼睛，眉頭越發皺。

“姑娘，你這不像……”

卓明月小聲道：“董大夫，我這眼疾已七年有余，若在你的手中治好，你便能名揚長安城。”

來之前秦時便同他說過，這眼疾始于一次頭部撞擊，那應當是淤堵滯導致的失明。

可以往董大夫接的病例，此類況要麼短時間淤消散復命，要麼再也看不到了。

時隔半年再治好，實在困難。

他并不想接這位病人，無奈家中夫人一聽是長安來的，好說歹說非要他應下來，他才來這一趟試試。

可……

眼前姑娘的眼睛，分明對是有反應的。

董大人是個聰明人，很快明白過來這姑娘的意思。

不要穿，配合，之后再假意被他治好，如此便可兩全。

“可是這……”

卓明月道：“你應當看出來了，秦大人對我深義重。你立此大功，秦大人必定重謝于你，而我如愿以償之后，也保你功名就。董大夫，這是你的機會。”

若是在此刻揭穿裝瞎的事兒，對于董大夫沒有任何益。

他沒有治病的功勞，也無法料準秦時后續的反應。

而撒一個不至于傷天害理的謊，卻能名利雙收……

董大夫稍加思索，便道：“姑娘想要何時復明？”

卓明月提了提角。

“快了。”

董大夫開了方子出去，對秦時道：“姑娘這眼疾并非無治，只是需要些時日。”

聽言，秦時很是高興。

他進院中，歡喜的握住卓明月的手：“你聽到了嗎？你日后能看見的。”

卓明月不聲的了回手。

不是很明白，失明復明都是自己的事，為什麼他這樣高興？

秦時見將手回，眸底微微一黯，繼而釋然的笑笑。

“對了，你大嫂方才落水了，我來之時剛好看到有人將救起來。你要去看看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