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陛下帶太子見過朱夫人一面，就可以原路返程。

也是一日半路程，夜里就能回懷城。

來回的時間剛剛好。

但眼下若是多出來一日，懷城那便要多顧一日。畢竟有天子儀駕在，周遭也會聞訊探訪，大監也不一定能周全。

天子若不在，怕是要惹猜忌。

方嬤嬤說完，眉心還微微攏著，有些擔心得看向陳翎。

陳翎平靜道，“先讓人回懷城告訴大監一聲，可能會遲上一日，讓大監心中有數，好應對。這一路照常往舟城去，回來的時候不在白城留宿，行夜路回來，能趕在拂曉前到，不礙事。”

尤其是最后那句不礙事，溫和篤定，著不容置喙。

方嬤嬤心中原本的擔憂，也在聽完天子所說之后慢慢去。

天子慣來沉穩，亦心中有數，倒是這先慌了神。

方嬤嬤嘆道，“老奴知曉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陳翎輕聲。

方嬤嬤循著說的去待。

陳翎看向一側的糯米丸子，“有什麼要問的，或是要說的？”

阿念聲氣道，“遇事沉穩，不可慌。”

陳翎看了看他，溫聲道，“還有嗎？”

阿念眨了眨眼睛，好奇道，“舟城有誰？”

陳翎眸間微頓，恰好石懷遠來喚，“陛下，馬車已經備好，可以上路了。”

陳翎聞言，牽了阿念起，低聲道，“等到了再告訴你。”

阿念嘟了嘟。

他只知道要去見重要的人。但重要的人是誰，他都不知道。

方嬤嬤不告訴他，父皇也不告訴他……

陳翎牽了他上馬車。

黃昏過后，天漸漸晦暗了下去，馬車中亮起了燈盞，隨行的護衛手中也握有火把。

方嬤嬤待事去了，不在馬車中，馬車中只有陳翎和阿念兩人。

上馬車的時候，阿念的小還嘟著。

陳翎瞥了瞥他，“做什麼？”

阿念忽得不知想到了什麼，湊到陳翎近前，一雙眼睛藏著好奇，悄聲道，“父皇，我們是去舟城見娘親嗎？”

陳翎微楞。

阿念眼眶微微有些泛紅，眼睛不由再次眨了眨，充滿期待問道，“我都沒見過娘親，重要的人是不是我娘親？”

阿念的話似是到陳翎心底深。

陳翎心中如小鹿撞，又似綴了一塊沉石一般。

陳翎手攬了阿念在懷中，“阿念，舟城有我的姨母，我是照顧大的，同我娘親無異。”

阿念似是有些失，但很快，這失又沖淡了去，睜大了眼睛看，“父皇的姨母，我喚什麼？”

陳翎指尖微滯。

***

夜里在山下不遠的村落夜宿，方嬤嬤帶了阿念去睡。

陳翎躺在榻上，輾轉反側，腦海中反復想起的都是馬車上阿念問的話。

——父皇，我們是去舟城見娘親嗎？

——我都沒見過娘親……

許久過后，陳翎仍舊沒有困意，遂和起，尋了窗臺寬敞的地方坐上。將頭靠著窗臺的一角，青墨發垂落在肩頭，烏黑清亮的眸間看向苑外，思緒回到了很早的時候。

才從玉山獵場回來兩月，一直有些嗜睡，鼻塞，頭暈，還容易惡心反胃。

這些都是染了風寒的跡象。

起初，也真以為是染了風寒，沒怎麼在意。

再加上月事一向不準，玉山狩獵之后回京后，朝中局勢明顯多，也無暇顧及旁的，更未往這方面想。

但再后來，的胃口忽然有些變了，也忽然想吃酸的……

倏然意識到哪里不對！

喚了心腹傅太醫診脈，傅太醫說出有三個月孕的時候，方嬤嬤嚇得六神無主，臉煞白。

方嬤嬤當時沒有跟去玉山獵場，但殿下從獵場回來，讓去抓過一劑避子湯。

方嬤嬤才知曉出了事。

但沒想到，避子湯也……

陳翎攥指尖，玉山獵場回京要一日，遲了一日。

“能用藥嗎？”方嬤嬤自然知曉東宮就在天子眼皮子下，這孩子如何都不能留！

否則生出更大禍端。

傅太醫沉聲道，“月份大了，用藥有風險，怕殿下不住。就算要用藥，也要尋安穩的地方，還要將養一陣子，否則要落下病。而且京中到都是眼睛，天子若要傳喚，殿下也不得不去，要尋安穩的地方。”

方嬤嬤眸間慌。

陳翎深吸一口氣，沉聲道，“要多久？”

傅太醫低聲，“殿下月份大了，用藥之后兩到三月才穩妥。”

陳翎臉越漸蒼白，腦海中卻越加清醒，強下心中慌，淡聲道，“你去備藥，旁的我來想辦法，屆時你同方嬤嬤與我一。此事半分風聲都不能走，否則東宮上下，人頭不保。”

……

陳翎從思緒中回神，是因為方嬤嬤來了房中。

方嬤嬤見坐在窗臺上，知曉心中有事。

心中有一事，便習慣大段時間坐在窗臺上想事。

“怎麼了？”陳翎收回思緒。

方嬤嬤道，“小殿下睡了，老奴來看看陛下。”

陳翎目和下來。

方嬤嬤繼續道，“小殿下今日同老奴說，以為在舟城的人是他娘親，但陛下同他說不是，他心中有些失。老奴告訴小殿下，他的娘親已經過世了，小殿下忽然就捂在被子哭了許久，方才才睡。老奴想，小殿下若是在陛下跟前提了此事，陛下許是睡不著，老奴來看看陛下，陪陛下說說話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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