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救命,是催命。
抿了抿,“在喝了,太醫還有多久到?”
“約莫一炷香。”
闔上門后,黎棲往屋子里走,趙赫延的房間很大,但再遠的路都有盡頭。
“夫君,要麼我們打個商量,我喝一半,你喝一半?”
這到底是誰的藥,為什麼這個男人要哄著吃啊!就不能一點嗎,黎棲覺得村里三歲的小孩都比他懂事!
趙赫延氣定神閑:“再不喝,連糖都沒有。”
黎棲:“……”
氣呼呼地上前端起藥,在英勇赴義前忽然說了句:“不吃糖我也能喝!”
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很行而他不行,黎棲一口氣就把這碗藥給干了。
剛放下碗,屋外就適時響起敲門聲,那張鵝蛋臉由白轉青,五都擰在了一起,開門的時候,差點沒吐出來。
“夫人,華太醫來了!”
黎棲一張俏臉堆出了笑,低頭頷首:“華太醫,有勞了。”
心里卻已經罵了起來:原來是你這個老頭的藥!
黎棲引著華太醫進屋,沈嬤嬤只掀了下門簾,卻沒有要跟著進來的意思,這倒是奇怪,大夫來了,們不該更關心嗎?
只是黎棲剛走近床榻,就見趙赫延朝道:“出去。”
黎棲:???
吃藥的時候進來,沒用的時候就滾?
剛才咽進肚子里的藥氣得想當場反悔吐出來!
華太醫人如其名,一頭華發,連帶著胡子都是白的,朝黎棲拱手道:“世子用藥,不喜歡有外人在旁。”
黎棲視線掃了趙赫延一眼,這人果真是一臉冷漠,手里依然執著書,看也不看。
“那就,太醫有何事,喚一聲就行。”
華太醫笑道:“早就聽聞侯府世子娶了新娘,如今看夫人果然蕙質蘭心,對世子無微不至啊。”
太醫說話時背對著趙赫延,但黎棲卻看得很清楚,這個魔頭的角——勾了起來。
冷嘲熱諷麼。
黎棲打哈哈地擺了擺手,就轉往外走了,只是在手扶上房門時,腦子里鬼使神差地冒了個念頭,開了門,“吱呀”一聲,又闔上了。
“世子,我這就給您換藥,只是有些疼,您需忍耐一下。”
屏風傳來華太醫的聲音,安靜的臥室里很快響起繃帶撕剪的靜,黎棲在想,若是在旁邊還能搭把手,現在要一個老太醫自己剪繃帶,這不是為難人家麼。
而且,還不知道趙赫延到底傷在那里,說是和手,但也只是傳聞……
“如何,這當是鋸得了。”
忽然,床榻上傳來趙赫延冷然的聲音,平靜得有些可怕,黎棲心頭一,這話是什麼意思?
“世子,治病最忌消極,現在腐傷還未痊愈,您的毒素還需調理清除。”
“恐怕,您背后的人并不想我再站起來吧。”
趙赫延的這句話,在末尾落了聲冷笑,突然“哐當”一聲,太醫手里的藥瓶滾落屋角,黎棲嚇得雙手捂,張得牙槽發抖。
“世子,慎言啊……”
“太醫可瞧清楚了,本世子的一日比一日差,還有幾天壽元你最是清楚,如實回稟便是,可別玷了你神醫的名號。”
“世子……老定是竭盡全力……”
“竭盡全力吊著我一口氣,竭盡全力灌我形同虛設的藥,我是廢了手腳,不是腦子。”
趙赫延的聲音如刮骨利刃,一片片切著華太醫的命脈,不過三言兩語,已經讓他額頭滲汗,只剩跪在床榻下——
“本世子的病還仰仗太醫呢,您跪我,是求我早點死,還是靠自己活下來啊?”
“世子,您的病灶太醫署正在盡力尋找解救之法,如今的湯藥都是為了保全您的和手,絕非您所想的那般……”
趙赫延冷笑了聲,這一聲笑里夾著決冷,好像看清了一切,權當這些人在唱戲罷了。
黎棲有一剎那發現,趙赫延是那個站在戲臺上的人,唱到命枯竭,還要被推上去任由評說。
還記得在來晉安城的路上,打尖的酒家里有位說書先生,悄悄命人投了銀子,讓他講定遠侯世子。
那是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,敵軍上他便是踏上黃泉路,大周朝的軍隊最怕的是趙赫延,而最敬的也是他。
可就是這樣一個一人可抵千軍的謀略型天才,卻在一場夾道戰中遭遇敵軍埋伏,而那暗算的冷箭刺傷了他執劍的右手和左膝,若是旁人早已翻落馬,可他卻帶著戰士殺出包圍。
黎棲也讀過歷朝史記,天縱奇才的人遇強則強,可偏偏會在預料不到的地方折命,實在意難平。
不知道趙赫延心里在想什麼,但他說那藥沒用,難道他的命……不在自己手里嗎?
“世子,您傷口的藥已經換好,老先告辭了。”
聽到這話,黎棲瞳孔一睜,趕躲進了拐角的落地花瓶后面。
華太醫逋掀門出來,就看到侯府夫人迎了上來,張了張口,目朝四周掃了眼,奇怪,怎麼不見世子夫人?
此時躲在花瓶后的黎棲還驚魂未定,腦子里消化著城里高門大戶的家宅辛,不對,這已經超出了家宅范圍,趙赫延的命,背后是整個大周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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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暖春日,心口微涼。